巴以冲突：以色列摩萨德真的失职了吗？

2023年10月7日，巴勒斯坦武装组织哈马斯于凌晨6时左右，突然出动至少1000人，从海陆空三路向以色列发起突然袭击，并在短短的20分钟之内向以色列境内发射至少3000枚火箭弹（哈马斯号称发射了5000枚）。尚处于欢度为期一周的长假愉悦情绪中的以色列遭受巨大损失，至少900人死亡，2500多人受伤，另外还有至少上百名以色列居民和士兵被哈马斯组织掳走作为人质。缓过神的以色列内塔尼亚胡政府立即宣布进入战争状态，并迅速在48小时之内动员征召了约30万以色列预备役部队入伍，对哈马斯及巴勒斯坦开展猛烈反击和报复。同时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Lloyd Austin）也宣布出动福特号（USS Gerald R Ford）战斗群到地中海东部，并将对以色列提供额外军火支援。针对此次袭击，美国《纽约时报》首先发出疑问，为什么以色列情报机构特别是号称全球四大情报机构之一的以色列摩萨德居然没有提前发出丝毫预警，导致以色列初期领土基本处于毫无戒备，被动挨打的状态，并直接导致大量人员伤亡。

关于这次巴以冲突的讨论很多，我们这里只讨论一个问题：以色列情报机构特别是摩萨德真的失职了吗，如果真的失职，表现在哪里，以及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一、两条新闻之间的联系

先让我们来看两条新闻：

2011年10月18日，以色列用1027名巴勒斯坦囚犯换取1名被俘5年的以色列士兵沙利特。2023年9月，美国通过解冻伊朗被冻结在韩国银行中的60亿美元的代价，换回了4男1女共5名被伊朗扣押已久的美国人质。这两条新闻，背后折射出的是一条被美国和以色列政府认为是不可违反的死理：我自己的人一定要救回来，无论付出多少代价。美国对伊朗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各种制裁层出不穷，但是最终也不得不付出60亿美元的代价（虽然不是美国自己的钱），换回5名美国人质。而以色列则创下了1027比1的人质交换记录。再联想到2023年7月，一名驻扎在板门店的美军士兵特拉维斯-金（Travis King）突然投奔北朝鲜，后来美国通过中方的帮助，悄悄地将这名美国士兵接回美国，然后送进监狱。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对于美国、以色列这种钱多枪多的国家，伊朗巴勒斯坦等穷国肯定在战场上干不过，那么有机会时掳走几个倒霉的人质用于交换，甚至换取更大的团体乃至国家利益，似乎也是一笔好买卖。

二、哈马斯发动突袭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唯物辩证法告诉我们，任何事情的发生总是有原因的，且分为主要和次要原因。国际关系专家则告诉我们，地缘政治背景下，各利益集团和国家阵营之间的博弈是各种国际新闻背后的主要推动者。宫斗剧专业粉丝则告诉我们，事出反常必有妖，背后肯定藏着大大的阴谋。那让我们看看各位当事人是如何表态的：

哈马斯怎么说：哈马斯发言人哈立德·卡多米对半岛电视台等媒体说，该组织的军事行动是为了回应巴勒斯坦人几十年来所面临的所有暴行。他说道，“我们希望国际社会停止在加沙针对巴勒斯坦人民、阿克萨等圣地的暴行。所有这些都是这场战斗开始的原因”。这番讲话，很真实很全面，很具有外交官的发言水平。

以色列怎么说：以色列国防军发言人迪纳少校将此次以色列领土受袭，直接与2001年美国的911事件相提并论，说这就是针对以色列的911。这句话明显是说给美国听的，果然，美国立马派遣福特号航母到中东，并火速表态将全力支持以色列，并答应给大笔援助，包括军火和情报。 

但是，让我们回顾下哈马斯7日当天的行动特点和规律，就大致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了。

（一）3大特点

第一个特点是哈马斯先发制人，而不是以色列。巴以冲突常年存在，巴勒斯坦方属于弱势，以色列方面既有强大的军事实力，还有全球公认的犹大集团金融实力，其情报机构摩萨德被公认为世界4大情报组织之一，背后还有美国及西方国家的支持。因此，以往的巴以冲突，往往是以色列先动手，而这次则调转了顺序，哈马斯搞了个突袭并大获成功。

第二个特点则是哈马斯发射了创记录的火箭弹。众所周知，以色列的铁穹防空系统效率相当高，曾经创造过拦截90%哈马斯导弹的记录，但是这个拦截成功率是在非密集发射的情况之下达到的。而这次不一样，哈马斯选择的是在凌晨6点发起突袭，其派先锋部队突袭以军的各种防空设施。最关键的是，哈马斯在20分钟内密集发射了5000枚导弹，这个时间和数量肯定是经过精心计算的，目的就是让铁穹防空系统工作量过载，铁穹系统最多同时跟踪200个目标，但面对如此巨大的火箭弹数量，拦截成功率大幅下降。而以色列方面的伤亡人数也印证了这一点。

第三个特点就是极端保密。哈马斯突袭成功后，其领导成员之一阿里·巴拉卡对媒体说：哈马斯对以色列的行动已经筹划了一年多。为了此次准备此次行动，哈马斯专门针对以色列在加沙地区假设的6-8米高的隔离墙，开展了使用推土机破除的训练，还向朝鲜方面学习了地道战技术。为了保密，连哈马斯政治领袖事前都不清楚突袭计划，接受训练的1000名哈马斯士兵受训时也不清楚自己所任务。哈马斯政治领袖雅辛瓦还故意离开巴勒斯坦在其他阿拉伯国家居住，吸引注意力。而从以色列方面的反应来看，哈马斯的保密工作取得了巨大成功，成功骗过了号称地球上最强情报机构之一的以色列摩萨德。

（二）6大流程

一是海陆空全面多点进攻，吸引以色列国防军的注意力，掩护真正主攻地区和真实意图。

二是派遣先锋部队通过滑翔伞和挖地道等方式，偷渡进入以色列防区，尽可能地破坏以色列的各种军用通讯设施、军用设施、防空系统等。

三是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密集发射3000枚火箭弹，目的就是让以色列的防空拦截系统负荷过载，不能拦截所有的火箭弹，尽量给以色列造成巨大破坏。

四是在平时大量练习实践的基础上，哈马斯人员熟练使用推土机、挖掘机等设备来破坏和推掉以色列国防军架设的高达6-8米的隔离墙.

五是派遣地面进攻人员通过打开的缺口，迅速进入以色列领土，尽量开展破坏，同时掳走大批以色列居民及士兵，然后迅速撤退。

六是哈马斯负责人之一，政治局成员穆萨·阿布·马尔祖克9日接受半岛电视台采访时称，哈马斯已经“实现了目标”，哈马斯愿意与以色列就停战的可能性进行讨论。

上面这3大特点和6大流程，凡是喜欢看中国历史剧的同学们是否感觉有点眼熟，这就是土匪上门抢富豪的套路啊，先密谋，再踩点，派出敢死队干掉保安和哨兵，轰开大门，抢了就跑，然后说我们不打了，找个合适地点大家来谈判吧。是的，此次哈马斯突袭的真实意图就是两个字：绑人。

三、为什么要绑人

此次加沙地带是主战场之一，而哈马斯的加沙地带指挥官就是在2011年那次1000比1的人质交换中，从以色列监狱回到了哈马斯。想必他肯定很能理解被以色列关押在监狱里的人的感受，也非常想让更多的狱友能够尽早恢复自由。4500人，这就是目前关押在以色列监狱里的巴勒斯坦人的一个较为准确的数字。要想把这么多人救出来，必须要出奇招和大招才行。打官司和求助国际社会，在美国的主导下，哈马斯想都不用想。至于支付赎金的方式，以色列缺钱吗，哈马斯有钱吗，所以更是想都不敢想。天无绝人之路，那既然以色列方面这么关心其人民，也就是找到了以色列的阿喀琉斯之踵，那么剩下的就是执行层面的问题了。加上刚好出现了9月美国愿意通过解冻伊朗6亿美元的代价，换回了被伊朗长期扣押的5名人质的案例，一算每名人质价值1个多亿美元，这个案例的激励作用不得不说是巨大的。

虽然出现过1027：1的极端人质交换比例，但是哈马斯还是保持清醒的头脑，估算了下要换回4500名被囚巴勒斯坦人，至少需要100号以色列人作为人质。所以在此次突袭中，以色列的妇女、儿童、士兵都成为了被掳走作为人质的对象目标。现场视频显示，哈马斯士兵一旦掳获人质得手后，立即装上车运走，并分散藏匿在巴勒斯坦各处，并向以色列喊话，如果你敢继续大规模轰炸，炸死了人质算你的，而且我还要公开处决人质。这就是恐怖组织的行径了。

前面分析过，哈马斯此次发动突袭的主要目的就是绑人，以便用来交换4500名被以色列关押的巴勒斯坦人。果然，中东土豪国之一的卡塔尔，在主持人质交换一事上具有丰富经验和人脉，与以色列和哈马斯都很熟，在美国的协调下，9日就立即开始联系双方商量交换人质的事情，哈马斯也提出了首批交换36名妇女儿童人质的具体方案。

四、突袭产生的副效果

除了绑人这个战术性目标之后，这次巴以冲突肯定也产生了更多的效果。

（一）美拜登总统力推的以色列-沙特关系正常化协议基本宣告作废

本来拜登政府已经出台印太战略，整个美国的重心和资源都转向了亚洲特别是中国周边，打压和遏制中国的意图十分明显。但是拜登看着前任特朗普在此前在中东搞了个政绩工程，就是让以色列和阿联酋、巴林、苏丹、摩洛哥等4个国家签署了一项前所未有的外交协议，即《亚伯拉罕协议》(Abraham Accords)。于是为了青史留名，再创辉煌，并为民主党在2024年的总统大选中多积累点资本，当然同时也为了遏制中国在中东影响力的不断增长势头，于是拜登政府就拉着以色列和沙特这两大传统盟友，推动他们签署一个沙特—以色列关系正常化协议，以便再度彰显美国在中东的影响力。碍于美国的面子，这个协议经过前期的推进，已经进入到了随时可以签订协议的阶段。可是在这个紧要关口，哈马斯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狠招，连在以色列的美国人都至少死亡11名。

这个美国主导的协议功败垂成，其实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是美国拜登政府没有认清中东地区现实高估美国实力，强行拉郎配的结果。年富力强的沙特王储萨勒曼难道笃定认为年近八旬的拜登会在2024年继续连任总统吗，内政一塌糊涂的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向来不受拜登待见，似乎战争而非和平才是他能够迅速平息国内纷争一致对外的最好选择。

（二）巴勒斯坦内部权力架构将发生改变

目前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已经87岁，但其属于掌权温和派。近年来，以色列在美国的支持下，不断蚕食巴勒斯坦领土并修建犹太定居点，阿巴斯代表的温和派在内部不断受到哈马斯等强硬派的挑战。在以色列的长期占领和分割下，所谓的巴勒斯坦国建国已经是非常遥远的目标，巴勒斯坦自治政府基本已经沦为了以色列占领监管下的城市管理和自治机构，根本谈不上国家层面的事宜。而面对建国无望，反抗也无望的困境下，哈马斯等武装组织则有朝着地区恐怖组织演化的趋势和风险。针对阿巴斯总统一旦去世谁来掌握总统权力这个重要事宜，巴勒斯坦内部各派别之间竞争激烈。而此次哈马斯经过长期周密策划成功发动突袭，接下来可望在巴勒斯坦内部派别竞争中声望大增，话语权加大。但是诸多哈马斯领导层和骨干成员首先需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挺过以色列军队和情报部门的包袱和围剿才行。

五、以色列情报机构特别是摩萨德真的失职了吗

以色列的情报机构摩萨德，全名为以色列情报及特殊使命局，局长直接向以色列总理汇报工作，与以色列国家安全局（俗称“辛贝特”）和以色列军事情报局（俗称“阿曼”）组成以色列情报体系，主要从事隐蔽行动、暗杀与反恐任务等，与美国中央情报局、英国军情六处和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克格勃）被统称为“世界四大情报组织”。此次面对哈马斯的突袭，包括摩萨德在内的情报机构居然事前没有掌握丝毫信息，难道真的是摩萨德无能和失职吗？

（一）所谓的全球四大情报组织，评选标准只是技术层面

金庸的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里面，有4大高手华山论剑的精彩描述。其实舆论所谓的世界四大情报组织，只是代表了过去的辉煌和业绩，并不就是说他们现在还能一直保持着顶尖高手的水平和能力。现在世界处在百年未见之大变局中，新旧格局和秩序正在变化和形成，情报界也是如此。但不管未来怎样变化，起码现在放眼全球，以色列的摩萨德、美国的CIA、英国的MI6，以及俄罗斯克格勃仍然是全球最强的情报机构，掌握着最为先进的技术手段，拥有最精干的情报团队，还有最为充沛的情报经费，全天候无死角地监视着世界各个角落。

这次以色列摩萨德被批评居然错漏了哈马斯将会发生突袭的重要情报，并造成以色列方面惨重损失，绝对属于重大情报失误，估计后续肯定会有部门或人员被调查后为此承担严厉惩罚，此是后话。现在问题来了，众所周知以色列与美国是紧密盟友，美国、英国、澳大利亚等国还搞了个情报共享的五眼联盟。如果说摩萨德一家机构由于各种原因失职无能未能提前掌握哈马斯突袭的情报的话，那么美国的CIA、英国的MI6，作为四大情报机构中的2大巨头，他们也居然没有提前掌握预警性情报，并没有提前告知以色列政府进行预防预警吗？要知道，哈马斯可是整整策划了一年多的时间，牵涉到大量的准备工作和环节、人员，很难做到完全保密不泄密。要知道，连全球10大情报机构可能都排不上名的埃及情报机构的同行，都提前通知了以色列政府，说可能会有大事发生。埃及同行都知道了，难度摩萨德、CIA、MI6的高手们纷纷都睡着了没发现？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让这些本来已经掌握的情报未能被最高决策策采信，丢进废纸篓？

哈马斯突袭发生之后，美国白宫第一时间表态，将会对以色列开展全方位的援助，包括情报。此番表态，估计在以色列情报部门人员的耳中听来，应该很不是滋味甚至感觉是嘲讽和耻辱。号称四大高手之一的摩萨德，居然自己搞不定还需要美国CIA来支援，估计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哈马斯突袭事件发生之后，以色列军方人士将此称之为以色列的911，诸多西方媒体则称之为以色列的珍珠港事件。熟悉历史的人可能记得，当年日本出动飞机轰炸珍珠港，其实美国总统罗斯福是提前掌握了相关情报，美国海军也成功截获并破译了日本的行动计划并送到白宫。但是当时的总统罗斯福出于战略考虑，并未采取行动并压下了这份情报，最终珍珠港遭袭，美国国内孤立主义舆论得到扭转，美国罗斯福政府得以成功对日本宣战。写到这里就是阴谋论了，而且可能是毫无根据的阴谋论。但是一个可以确定的事实是，包括摩萨德在内的以色列情报机构内部无论从技术角度还是人力角度，不可能没人掌握和发现此份情报，而且肯定会按程序上报。但是到了政府层面，考虑到政治因素，某些身居高位有决策能力的人是否采信这份情报，则是另外一个层面的话题了。从这个角度来说，不是摩萨德失职或失败，而是以色列政府或内塔尼亚胡失败。

（二）如果摩萨德失职，失职在哪里

事实摆在面前，不管是摩萨德是否提前掌握了情报，是否有政治人物在知晓情报之后故意压住不采取行动，现实就是以色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以色列国内政治上被迫搁置争议，共同对付哈马斯。对情报失误的事后梳理和清算肯定是要进行的，肯定会有人为此负责。目前先让我们大致梳理下，究竟是哪些原因导致以色列的情报机构此次如此失误：

1、太过依赖技术情报，忽视人力情报

近年来，随着各种高科技手段的发展，以色列的情报机构也研发出了各种高科技手段，对目标对象使用的手机、电脑、网络等进行监视和窃听，获得了大量技术情报。前两年由以色列NSO技术公司研发的“飞马”手机黑客软件，能够在用户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黑入对象手机系统甚至包括苹果手机系统，包括法国总统马克龙在内的全球众多政治人物和媒体记者纷纷中招，手机的通讯记录及照片等隐私一览无遗。在巨大的技术情报优势面前，传统的人力情报就被有意无意忽略。而此次哈马斯方面，则是做足了各种保密工作，自然提前考虑到了以色列方面强大的技术搜集能力，成功欺骗。

2、摩萨德过度自信，忽视了来自其他机构的情报

在哈马斯发动突袭之前，曾经有埃及情报部门反复向以色列方面表示，近期很可能发生大事（Something Big）。但是以色列方面仍然对本国情报机构的能力和效率盲目自信，将注意力放在西岸地区，而忽视了加沙地区的威胁。另外一个明显失误则是，以色列情报机构曾多次监视发现哈马斯方面在开展实战训练，反复训练武装人员使用推土机推倒隔离墙，这种隔离墙明显就是加沙地区以色列方面建立的6-8米高的隔离墙。但是以色列情报机构将其研判为日常训练及日常威胁，并未将这个举动与其他线索联系起来进行分析研判，错失宝贵的情报机会。

3、以色列国内政治乱局严重干扰情报机构运转

自2023年年初开始，以色列内塔尼亚胡政府便引起推行的司法改革，在国内引发巨大争议，并导致各种游行集会和示威抗议，以色列军队内部还出现了拒绝服兵役的严重情况。2023年7月24日，以色列议会投票通过司法改革计划首项法案，剥夺最高法院以“不合理”为由驳回政府决策的权力，引发巨大国家分歧和混乱。作为政权重要组成部分的以色列情报机构也受到相当大影响，前摩萨德负责人帕勒公开批评政府称：“我们对应对外部威胁驾轻就熟，但现在才发现，最大的威胁在内部”。更有不少以色列情报界人士参加了反对政府的示威游行，在这种情况下，再厉害的情报机构估计效能也大打折扣，出现重大情报失误也属正常。

最后，简单小结下，这次包括摩萨德在内的以色列情报机构出现失误失职，其实是以色列政府出现问题，是美国主导下的中东地区秩序规则出现了问题，而不能仅仅将板子打在摩萨德身上。